我心知這種事說出來也不會得到允許，這才挑在宋城有飯局的晚上整理行李，打算干脆利落地搬回原本住處。沒想到他得到消息的速度如此快，竟直接抽身返回。

    我說：“回家?guī)滋?，安德烈需要人照顧?！?br/>
    “前幾天不是給他找了醫(yī)生嗎？”宋城快步上前，用力按住行李箱把手，“俊彥，有專業(yè)的醫(yī)療團隊幫他檢查，生活瑣事也可以交給護工做，你身體不好，自己還在喝藥，怎么照顧他？”

    我皺了皺眉：“安德烈精神狀態(tài)不穩(wěn)定，又排斥醫(yī)院的環(huán)境，換一家醫(yī)院待著和把他繼續(xù)丟在療養(yǎng)院有什么區(qū)別？而且醫(yī)生說了，在熟悉的環(huán)境里可能有助于恢復，我準備把他接回家，陪他住一段時間?！?br/>
    宋城看向我：“快過年了，你答應過我倆個人一起過的?！?br/>
    “大年三十的白天我回許家，晚上陪你去你舅舅那兒，不是安排過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?！彼麚u了搖頭，“我要這種例行公事的陪伴有什么用？”

    安德烈如今已經(jīng)對宋城沒有威脅，即使我和安德烈整日呆在一起，也不過是出于兄長的責任感和對病人的關(guān)懷，并無他想。

    見宋城表情受傷，我嘆了口氣：“安德烈是病人，這種情況只好請你體諒?！?br/>
    他斂下笑容，默了幾秒，低頭看向我時神色晦暗難明：“如果我不能體諒呢？”

    我抬眼和他對視，那雙深邃明亮的眼睛已很難再令我感到溫暖。

    我問：“你想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“把安德烈送走，去國外，或者別的地方，我保證絕無被你媽媽或許家人插手的可能。他會得到專人照料，你要是不放心，我定期陪你去看望他也可以?？?，很多藥物過量導致大腦病變的人一輩子都不能恢復，你必須接受這個事實，安德烈已經(jīng)成那樣了，并且會一直如此?！?br/>
    宋城低聲說：“拋開以前的不愉快，即使安德烈的身份單純只是你弟弟，我也不愿意你去照顧這種病人。他現(xiàn)在就是個發(fā)育不完全的小孩，沒有記憶，甚至生活難以自理。特殊情況交給專業(yè)人士是最合適的選擇，如果有起色再考慮要不要親自照顧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見我不答，他抿了抿唇：“俊彥，即使你現(xiàn)在心甘情愿，等到付出再多精力也得不到回報的那一天，也遲早會厭煩。到那時，你只會更難過，因此不如……”

    “安德烈是我的親生弟弟，而且他被媽媽變成這樣，我是主要原因之一，我想你也了解。無論從哪個角度我都必須對他負責，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決定?！?br/>
    掌控，占有，高高在上。所有人骨子里的特質(zhì)都沒有半點改變，改變的只有我自己。

    我拒絕妥協(xié)。

    “更何況醫(yī)生說他的病情還沒到那么糟糕的地步，你卻建議我拋棄他，用錢買一份心安理得。宋城，你會這樣對自己的親人嗎？”

    他定定地注視著我，許久后慘淡地笑了下：“俊彥，話都說到這份上了，別逼我威脅你行不行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