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，好。”接生婆滿是皺紋的臉上洋溢著笑容，渾濁的眼睛里透著慈愛，“你家這丫頭啊，以后肯定有福氣，生的時候那股子勁兒就足。我接生這么多年，一看就知道這孩子不一般?！薄敖枘裕竽?。”王占星笑著撓撓頭，臉上滿是初為人父的喜悅和對孩子未來的憧憬，“我和馮梅肯定會把這孩子好好養(yǎng)大，讓她以后有出息。”兩人邊走邊聊，不多時便到了院門口。接生婆緩緩收住腳步，回過身來，神色關切地看著王占星，她微微抬起手，輕輕拍了拍王占星的胳膊，語重心長地說道：“王知青，你也別送了，趕緊回屋去。馮梅和孩子現(xiàn)在最需要你在身邊照料。這女人坐月子可是大事，千萬得仔細著點兒，一步都疏忽不得。剛生完孩子，馮梅的身子正虛弱著呢，氣血大虧，你得想法子給她多做些有營養(yǎng)的吃食補補身子，像老母雞燉湯、紅糖小米粥這些，都是對產婦極好的。”接生婆微微皺了皺眉頭，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，聲音也低沉了些：“我剛剛瞧出來了，馮梅聽說生的是女兒，那情緒似乎不太高。你也知道，咱們這大隊里，有些老觀念還在，但你可得拎得清啊。閨女也是寶，貼心又乖巧。你呀，這個時候可得多操點心，多關心她的想法，多陪陪她，說些寬心的話。別讓她一個人在那兒瞎琢磨，落下病根兒?！彼ь^望向屋內的方向，目光仿佛穿透墻壁看到了屋內的母女，繼續(xù)說道：“母女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氣。要讓馮梅放寬心，別為了一時的想法傷了身子，你們還年輕，兒子以后還能生嘛?！蓖跽夹钦J真地點著頭，眼神中滿是感激與堅定：“大娘，您放心吧。我知道該怎么做，我一定好好照顧她們母女倆，絕不讓馮梅受委屈。您這一路回去也小心點兒，有時間我讓馮梅帶著孩子去看您?！苯由盼⑿χc點頭，滿是欣慰：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你是個有擔當?shù)哪腥?，看把在家里操持的多好。行啦，回屋去吧?！蓖跽夹悄克徒由诺纳碛皾u漸遠去，轉身回屋。王占星在門口站定，深吸一口氣，平復了一下心情，這才穩(wěn)步走進房間。馮梅正側身躺在炕上，眼神有些空洞地望著窗外，聽到腳步聲，她的身體微微一僵，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女兒的襁褓，隨后又緩緩放松，轉過頭來。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，又迅速低下頭，避開王占星的目光，只是輕輕撫摸著女兒的襁褓，一下又一下，像是在借此安撫自己內心的不安。王占星緩緩坐到炕沿邊，先是伸手將馮梅額前凌亂的頭發(fā)輕輕捋到耳后，接著才伸出手輕輕握住馮梅的手。他感覺到那雙手有些涼，便用自己粗糙的大手緊緊包裹住，反復地搓了搓，試圖將溫暖傳遞過去，輕聲說道：“梅子，我知道你在擔心啥，可在我心里，咱閨女就是上天賜給咱倆最珍貴的禮物?！闭f著，他微微側身，仔細端詳著女兒的小臉，眼神中滿是慈愛與疼惜，“你看她這小手小腳的，跟嫩藕似的，多可愛，長得像你，以后肯定也是個心地善良、溫柔漂亮的姑娘?！彼淖旖遣蛔杂X地上揚，露出幸福的笑容，那笑容里仿佛藏著對女兒未來的無數(shù)美好憧憬。馮梅聽著丈夫的話，嘴唇動了動，帶著一絲哭腔小聲說道：“可這大隊里的人都重男輕女，以后咱閨女會不會受委屈??？你會不會怪我沒有給你生兒子？”說著，眼眶里的淚水在打轉，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花。王占星見狀，心中一緊，更緊地握住馮梅的手，接著說：“怎么會呢？我可喜歡閨女了，軟軟糯糯的多可愛呀！咱不跟那些老觀念一般見識?！彼p輕攬過馮梅的肩膀，讓她靠在自己懷里，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著她的后背，一下又一下，動作輕柔而緩慢，嘴里還喃喃地說著：“你剛遭了這么大的罪，可不能再胡思亂想傷了身子。如果你喜歡兒子，我們以后還可以再生。就算以后沒有兒子也沒事，咱就把心思都放在咋把這個家經營好，把閨女培養(yǎng)好，好不好？”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，如同春日里的暖陽，一點一點地驅散馮梅心中的陰霾。馮梅靠在丈夫懷里，聽著這一番真摯溫暖的話，淚水再也忍不住，簌簌地落了下來，打濕了王占星胸前的衣服。她微微點了點頭，輕聲說：“嗯，我聽你的，以后咱們好好過日子?！蓖跽夹禽p輕擦去她的眼淚，用食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，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輕柔的吻，那吻里飽含著他對馮梅的深情與憐惜。廚房里，土灶上的砂鍋正冒著騰騰熱氣，濃郁的雞湯香氣彌漫在整個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