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里的花謝了。
不管外婆怎么護理,他們就是凋謝了。
外公被送到了醫(yī)院,家里已經(jīng)沒辦法護理他了。他站不起來,也吃不下東西,只能通過打營養(yǎng)Ye維持生機。本來還能勉強認出郭妍,現(xiàn)在他誰也不認識了,骨瘦如柴,顴骨凸起,臉頰凹陷,癌癥蔓延的太快了。一家人只能圍著他轉。偶爾好一點的時候可以在護工的幫助下刷牙,喝點米湯,但大多數(shù)時候只能躺著,兩只眼睛SiSi地瞪著天花板,含糊不清地,似乎在咒罵著什么。外婆說,他大概是看見牛頭馬面了。
郭妍心中的一部分,其實希望這種痛苦早點結束的。看著最Ai的親人如此受苦,倒是不如忍受失去他的這份苦楚,換他地下長眠的安寧。但媽媽和舅舅,都無法真的放棄治療。最少,最少也要讓護工好好護理他,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。
“來,外公,喝口水。”郭妍用保溫杯的蓋子給他喂水,但外公的嘴已經(jīng)張不開了。嘆了口氣,她只能把水倒在杯子里,又用x1管給他喂水。秋麗老師也來了,作為郭妍在樺林唯一的朋友,她當然應該來看看郭妍的外公的彌留?!按鬆?,你是好福氣啊。你外孫nV,兒子,nV兒,nV婿,媳婦兒,全都陪護你呢。你這渾身g凈兒的,褥瘡也沒有?!鼻稃悘婎仛g笑,從護工手里拿來熱毛巾,替病榻上的老人擦臉??赡芤驗橛型馊嗽冢夤裉斓那榫w格外平靜。郭妍喂水,他也就喝了。
“是啊,秋麗老師說得對呢,”郭妍輕輕地說,把杯子放在一旁,其實他幾乎沒有喝進去太多水,幾乎是喝一半吐一半,“你要好好吃藥,你還沒看我結婚呢。”這句話的話尾是戛然而止的,郭妍忍不住地落淚,尤其是看見外公用那雙渾濁了的眼睛看著她。他全然記不起這個他帶大了的小丫頭了。護工見情況,走過來拉了郭妍一把,“郭老師,你就先回去吧。你爸媽他們剛打電話來了,說他們一會就過來。我看著大爺就行?!惫酒饋?,抓起包,意識到有點失態(tài),連忙擦著眼淚:“好,麻煩你了?!鼻稃愐舱酒饋?,替外公掖好被子,兩個nV孩并肩走了。
郭妍沒有說話。這和平常那個伶牙俐齒的她不同,當然,誰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有說有笑呢?
走到醫(yī)院門口,秋麗拉住郭妍:“小妍,我就不跟你一塊兒走了。我婆婆今天找我過去,說是我小姑子生了。這個...你拿著。”說罷,從包里拿出一個紅包,就要往郭妍懷里塞。m0起來薄薄的,不多,可能幾十塊錢,但對于一個剛參加工作不久的老師來說,已經(jīng)很多了,更何況她還和小偉最近訂婚了,聽說她婆婆是個頂厲害的角sE,牙尖嘴利,臉y心酸,這不還沒過門就要她過去伺候小姑子月子了么。郭妍連忙推辭:“我不要這個,秋麗,你自己留著吧。你能來看看外公,我就非常高興了?!鼻稃悆蓷l眉毛一擰,嘖了一聲:“你別跟我倆撕吧,讓你拿你就拿著。就100塊錢,我和小偉一人一半。不多,也算是我們的心意了?!惫麩o話可說,只能低頭垂淚,接受了。
秋麗捏著她的胳膊安慰:“誒呀,別這么喪氣。生老病Si,人之常情。你姥爺這么大歲數(shù)了,還能有你們這些兒孫伺候在膝下,b多少人幸運都不知道了。你有啥事兒需要出力的,盡管招呼,我和小偉肯定能幫就幫。”郭妍抬起眼,強顏歡笑,點了點頭,沒有多言。秋麗交代幾句,也就匆匆走了。
回家嗎?家里很冷清,外婆被接到舅舅家去了,因為怕她傷心過度。郭妍不想回家。
推開錄像廳的門,傅衛(wèi)軍和隋東剛開門,還在組裝音響?,F(xiàn)在雖說不Ga0加片了,但賣歌曲磁帶又打開了一條銷路,營業(yè)額恢復到之前的狀況了,也算是個好消息。傅衛(wèi)軍自從有了郭妍送的助聽器,能聽見的多了。b如..店門口風鈴微弱的叮咚聲。
抬眼,郭妍站在那。她的臉頰凍得通紅,戴著一頂毛茸茸的白sE的帽子,圍巾,大衣,裙子,靴子,一如既往的低調,但是很漂亮,適合她。她的眼睛哭的跟兩只桃子似的,卻還勉強笑著:“今天生意怎么樣?沒打攪你們吧?”隋東顯然也注意到了郭妍的眼睛和她白皙的臉頰上還未g透的淚痕,愣了一下:“姐,你沒事吧?”
郭妍嘆了口氣,把包放在柜臺上,傅衛(wèi)軍摟住了她的腰,小心翼翼地?!拔疫€好...今天請假了,在廠區(qū)醫(yī)院呆了一整天?!惫f,輕輕靠在傅衛(wèi)軍的肩上。他們不用說一個字,甚至不需要一個吻,就這樣依偎著彼此,都感覺安慰和滿足。傅衛(wèi)軍朝隋東點了點頭,b劃示意他帶郭妍上去,隋東沒說話,低頭繼續(xù)整理光碟。
傅衛(wèi)軍的手很粗糙,但是溫暖,握著他的手,郭妍覺得稍微踏實了一點。他的房間里井井有條,添置了幾樣小東西——窗臺邊的小花,郭妍送的,傅衛(wèi)軍也不知道怎么調理,就每天澆澆水,沒想到自己就長得挺好;床上的彩yAn電熱毯,偶爾郭妍有機會留下來過夜,總是說冷,這個新鮮玩意兒,在樺林還買不到,還是傅衛(wèi)軍和隋東去外地買的。郭妍站在窗邊,看著樺林的街道。樹木蕭瑟了,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走路格外小心,生怕一個不小心打個出溜滑,熱氣騰騰的,是賣食物的小飯館。這種景象,外公大抵是再也看不到了。
傅衛(wèi)軍看著她,背影像一朵百合花,就這么安靜地佇立在那。她外公的事情,傅衛(wèi)軍是知道的,看郭妍這么傷感,情況肯定不會好轉了。她的難過,就是傅衛(wèi)軍的難過。他輕輕靠近,好像怕驚嚇了她的郁思。
輕輕地抱住了她,她頭發(fā)上好聞的洗發(fā)Ye的味道,像是薄荷和某種植物的芬芳。傅衛(wèi)軍想說很多,如果他可以開口說話的話…這些話,用手語無法表達出來,甚至,哪怕是真正的語言也沒辦法表達。他很想b劃“我在”,但是…如果某一天,他也Si了呢?傅衛(wèi)軍受不了她這樣,孤獨的,委屈的,站在這,定定地看著街上車水馬龍的畫面。尤其是如果她的傷心是來源于他,那他就真該Si了。終于,傅衛(wèi)軍只是輕輕抱住了郭妍,親她的臉。
郭妍心頭一軟,握住了傅衛(wèi)軍放在她腰上的手?!拔覜]事?!彼龂@息,哪怕,只要是個有正常智商情商的人類都知道,她有事?!耙院?,我希望你Si在我前面?!惫p輕地說。傅衛(wèi)軍嘴角上揚,他啞聲發(fā)笑的氣息拂過郭妍的臉頰,有點癢絲絲的?!昂冒?,你要b我長壽?!备敌l(wèi)軍b劃,下巴放在郭妍的肩上。她穿的靴子有跟,讓她幾乎和隋東一邊兒高了,如果是其他男人,大抵會覺得她本身就高,還老穿帶跟的鞋子,一點也不給男人面子,而傅衛(wèi)軍只覺得,剛好夠他這樣親密地摟著她柔軟的小腹,真好。
“你真傻,不是長不長壽的問題呀。”郭妍佯裝嬌惱,微微側過臉瞪他一眼,卻被傅衛(wèi)軍逮住機會,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瓣。她用了潤唇膏,好像是個外國的品牌的,上面的字傅衛(wèi)軍也看不懂。他曾經(jīng)偷偷拿著一個她丟掉的空管問遍了樺林的化妝品柜臺,都沒有這個牌子。大概,是她在國外讀書的時候買的吧?不知道為什么她又說自己傻,不過,她Ai咋樣就咋樣吧。傅衛(wèi)軍眨了眨眼,像小狗似的眼睛里含著一汪水,沒有了那種狠勁兒。郭妍被他逗樂了,抬手輕輕Ai撫他的臉頰,“我是說,失去最Ai的人很痛苦。如果必須要承擔這種痛苦,那我希望由我來承擔。我不想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?!?br/>
這是第一次有人說,不愿意看見傅衛(wèi)軍一個人。從小,他就是個不受歡迎的孩子,因為殘疾,被大爺大媽,幾個養(yǎng)父母,一直拋棄,像被踢皮球一樣,誰也不愿意接受這個包袱。在有了隋東后,兩個小孩才算是自立門戶自當家了。但…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,完全不一樣。不是被一個隨便的人,而是被一個nV人,一個他Ai的人需要。
傅衛(wèi)軍湊了上去,吻了她的唇瓣。不知道在她傷心的時候這么做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,但是他無法抗拒這種x1引力。郭妍沒有反抗,她從不。她轉過身,摟住了傅衛(wèi)軍的脖頸。傅衛(wèi)軍順勢把她抱起來,扯下大衣,裙子,只留了保暖的襪子和靴子。他喜歡郭妍這樣,雪白的袒露,的,像一朵梅花,r暈上因為害羞和興奮而微微凸起的點,看起來就非??煽?。如果她的x部是甜味的,他可以啃一整天。而她柔軟的小腹,漂亮的腰肢,豐滿的大腿,都一覽無余,至于最纖細的小腿,卻被靴子遮住,更惹人遐想。